翰苑荐文
第六十二期荐语
曾经在昌乐一中就读的每一个学子,无不为涓涓清泉,悠悠钟声的美景而倾心,无不为育人有方,诲人不倦的师者而折服,无不为欢声笑语,挑灯夜读的学友而牵怀。刘海清老师以独特视角、细腻的笔触描绘了错落有致的阶梯教室,古朴典雅的四合院,步步登高的院士路……文字间流淌的情感真挚而浓烈,每一处细节都仿佛被时光雕琢,带着温度,对未来的期许。一中师生的故事一定会成为激励一中学子不断奋进的精神灯塔,将永远在时光深处奏响白杨钟声的乐章。
本期推荐人:李好强
一中,难忘您昔日容颜
作者丨刘海清
落日的余晖飘红了我的思绪,站在母校书香四溢的图书馆的排排书架前,恍惚间回到了四十年前......
1985 至 1988 年,我在昌乐一中就读高中。记忆中的母校,是多姿多彩的。
记忆深处的一中,是阶梯状排列的教室。民国时期的 1945 年,时任县长张天佐在此选址动工,四百多间校舍与四合院于 1946年 8 月落成。此后,逐渐稳定为三排四列、呈四个阶梯的教室布局,一直到二十一世纪初。每台阶梯落差两米多,有石砌的八九级台阶相连;两个班共用一个平台,课间休息,嬉戏的学生多在自己教室前面的平台活动,也有调皮的学生如一只只轻灵的燕子,从上一个平台飞落低处。晚自习下课后,学习刻苦的同学偷偷留在教室,等大家都回宿舍休息了,秉烛夜学。教室前后,是虬枝苍劲、高大粗壮的洋槐树,五月槐花开,甘甜的清香胀满了校园,无所顾忌无孔不入地飘进窗子,蹿进我们的肺腑。教室里,三九寒冬偶有如战鼓咚咚,那是我们集体跺脚御寒;酷夏时节常常似雨后送爽,那是我们泼洒满地凉水取凉。
记忆深处的一中,是清脆的白杨钟声和汩汩的吴池清泉。林荫大道(今称“院士路”)西首有两棵加拿大白杨分植两侧,树枝交错携手,默默几十载,荫庇了一届又一届树下捧书而读的学子。其中北侧最高大的一棵,高枝上横搭一椴木,一尊大钟吊于横木上,早起晚睡、上课下课,是那口老钟在调节着全校师生的作息:钟锤连续敲响,发出“当当当当当……”不间断的响声,如骤雨急落、擂鼓咚咚,是为起床或集合的信号;单一的“当”声连续敲响,舒缓轻慢,是为下课;“当当当,当当当”钟声连续三声后停顿,然后重复,急而不躁,是为上课。钟声如军号,打钟的老姜头就是司号员,师生们依照不同的钟声井然有序地行动。如今的老钟仍静静地挂在老树上,但作用早已被电铃取代,钟声永恒保留在老一中学子的记忆深处了。操场以东,便是草山,它是周末学生们散心解乏的好去处。学子们往往三五成群,迈步蜿蜒小道,听着松涛阵阵,指点江山挥斥方遒。民间对学校另有“吴家池子中学”的称呼,因有泉而村有其名、校亦有其名。那时地表已不见泉涌,校内还有一个深约两米、面积亩许的水池,杨柳垂岸,荷叶田田,干涸后池底长满了野花野草,我们几个同学还从中捕获过一只小刺猬。因地下水位下降,后来池面封闭、旁建假山,泉水由电力泵抽出、处理为直饮水供师生饮用,“吴池清泉”成为新的人文景观。
记忆深处的一中,是古朴典雅的四合院。四合院为行政办公所在,后多次改造,是学校的标志性建筑,既记载着一中的悠久历史,又彰显着一中的伟岸师魂。高考那时实行预选。预选过关的学生名单,用红纸张贴在四合院东墙,名落孙山者就卷铺盖回家了。先报志愿、后参加高考,信息又极为闭塞,学生仅仅依靠贴在白杨树下的宣传栏里的一张张高校海报,获取少量信息。几天后,张志学校长就在四合院内为高三学生作高考誓师动员,颇似《列宁演讲》那张著名油画,动作有力,语气高昂,旁征博引,既振奋了每个学生的斗志,又介绍了如何备考、应考、报志愿等新鲜而有用的知识。四合院现称“翰苑”,已成为学校的文化宣传中心。
记忆深处的一中,是操场的嘹亮口令声与飘逸合欢树。每天天朦朦亮,身高一米八多的张校长戴白手套、紧系风纪扣,站立于操场,等待全校学生跑早操,是学校的标志性风景。全校学生在精气神十足的牟大霭、李照庭等体育老师的哨声指令下,和着南院繁殖场和吴家池子村高低起伏的鸡鸣,高呼着“一二三四”,绕着东操场一圈圈跑步,向着读书改变未来的理想,跑步前进!操场上种有两排合欢树,树冠宽广,树枝层叠斜出,叶似含羞草、花像羽毛扇。盛夏时节,一簇簇粉红色的绒球罩满枝头,宛如一只只轻盈的羽毛随风轻摇,淡淡的清香氤氲开来。学生们或在树下读书,或在锻炼后休憩,也有调皮的攀爬到树杈摆个 pose。可能每个学子,都有像那些合欢花一样的粉红色的梦吧。
记忆深处的一中,是极简的食宿。那时,是到乡镇粮所粜了粮食,到学校吃“周转粮”。开始有三分之一的粗粮,一年后就改为全细粮了。下课钟声一响,学生们便像一群群斗牛冲开围栏,你争我抢地从教室跑向食堂;正因为如此,学生最不喜欢饭前这节课的老师拖堂,心急火燎,拖一秒钟都是煎熬。馒头很暄、不硬实,不垫饥;有时面又不发,蒸出的馒头黄且硬瘪、可怜兮兮。十六七的男孩子正处于疯长的时节,但限于生活条件,每餐二三个馒头,只能吃个大半饱,但相比还不能天天吃馒头的农村老家,已是巨大差别。骨骼异常长大的老张师傅,一手能抓五六个馒头放进饭筐。有的学生比赛饭量,能连吃十几个。有些南部乡镇的贫困学生,从家里背了煎饼吃,以粗粮代细粮。至于吃菜,先是双周回家时,捎来用油炒过的咸辣疙瘩丝,家庭条件好的,炒时放点鸡蛋,再好的就放点肉丝;几天后咸菜吃完,到食堂打点炒菜,不过,能少打一顿则少打。除了自己买炒菜,而到食堂打馒头、玉米面稀粥,是每天派值日生打来全宿舍同学的。虽然学校也维持秩序,但总是身强力大的抢饭有优势,瘦小体弱者打回来的粘粥——玉米面熬成的极稀的且又常常懈漓分层的清汤——经常洒得只剩下半桶,女生的劣势则更明显。凡出身一中,后来升入大学的,打饭都颇有心得:不要在队伍正中挤,这样容易被出来的学生冲走,而要是贴紧墙边,步步为营,寸进。宿舍都是平房,也有一些供几十人共睡的“大通铺”。冬天冷,暖瓶里能结冰,我和桂森同学挤一张床上共用被子取暖。不少同学为了躲避寒冷,不外出上厕所,而是直接一出宿舍门口就小便。校领导则常常一大早就出现在宿舍区,专门“抓捕”此类行为者。
记忆深处的一中,是严谨又自由的校风教风。校风正气,教风严格,老师们对学生既严又慈。那些老师里,后来涌现出秦汶民、刘春景、赵开强、滕祖伟、刘乐庆、黄发国、丰建胜等一批影响昌乐、叱咤潍坊的教育大咖。张志学校长着装齐整、仪表端严,治学严谨、要求严格,犹如神一般的存在。拖着长腔、以一口胶东话朗读“坎坎伐檀兮”的宫老师,徒手画圆赛过圆规的张老师,拉把椅子坐在学生旁边不厌其烦讲题的宇老师,刚刚毕业年轻气盛会拳击的周老师与打螳螂拳的吴老师,在山顶上绘声绘色讲述草山爷赢得清泉故事的秦校长等等,音容笑貌,恍若眼前。校园文化既有草山的深邃厚重,又有清泉的活泼灵动,到处洋溢着自由的气息。老师自由地在课堂上展现风格,学生自由地开展课外活动,随意进出校园,随意进入教师的宿舍交流思想,自由支配周末时光。学生的自主长在了心里,活泼泼地成长着:运动精英层出不穷,屡破县市纪录;草山文学社群英咸集,美文不断;人才辈出,清北捷报频传。即使是校门外面的理发店,也与学校氛围极搭,墙上挂着工整小楷《劝学》:“天下事有难易乎,不为,则易者亦难矣,为之则难者亦易矣!”
往事已逝,记忆永恒。
一个学生从我眼前走过,无意中把我的思绪拉回眼前。她走出图书馆,奔向七彩的晚霞,背影矫健美丽......
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。
一中的阳光,每天都是新的!一中的新时代,每时都是美的!
作者简介
刘海清,1985 年至 1988 年在昌乐一中高中部学习,1990 年至 1997 年在昌乐一中任教,后转入机关单位工作。